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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书网 >> 爸爸 >> 第1章

这个女人快死了。

齐哲放下书包,坐在了走廊加床前面。躺在床上的女人头发掉光了,胸腔积液让她的胸膛鼓起一个包,气管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,每一口气都像提不上来一样。她面色灰白,器官的疼痛已经没办法把她从昏迷中叫醒了。

齐哲照例和母亲打完招呼,然后在床边趴下来,打开书包,在母亲床边完成今天的课业。然后他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母亲。

呼吸科住院部的走廊还算安静,齐哲拧了毛巾给她擦脸擦手,还细心的擦了护手霜,然后神情漠然的坐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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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妈,我没钱了。”齐哲抬手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脸,声音冷静的可怕。他眼眶熬的通红,攥住女人只剩一层皮的手,“我没钱给你治病了。我只好让医生给你换到了楼道,呼吸机也停了。”

女人的依旧毫无知觉,胸口强烈的起伏,急促的喘息。

“张东明拿着钱和小三跑了,我找不到他在哪。”齐哲情绪开始波动,眉头紧皱,死死抿着嘴。半晌,他又转过头,继续道:“那个人打的所有钱都没了。我怎么办啊妈?你知道你快死了吗?你能不能睁眼看看我告诉我怎么办?我找不到他,我找不到他!”

齐哲终于哽咽起来,声音发抖,努力压低声音,紧紧攥着女人的手,凑在女人耳边,“妈,怎么办啊?咱家亲戚我都找遍了,没人肯再借钱给我了!他们都说你快死了,让我别浪费钱了。妈,怎么办啊?怎么办?我怎么才能救你啊,我不想你死,你别死!我不想没有妈妈!”

“我不想看着你死啊!”

齐哲趴在床边,努力咽下呜咽声。他抬头随便抹了把脸,通红着双眼,给女人掖了掖被角,“我知道你又要骂我了!我不说了,咱能好的。”

他抿着嘴唇,坐在女人床边,眼泪一串一串掉下来,被他粗暴的抹掉。

夜里风凉,走廊里的穿堂风嗖嗖的吹过来,齐哲坐了一会儿,脱了鞋,小心的上床躺在女人身边。他半个身子悬在外面,抬手隔着被子抱住女人,把脸贴在女人颈窝。

“妈,不冷了吧。我守着你,睡吧。”

齐哲紧闭着眼,眼泪从眼眶里挤出来打湿女人的颈窝。

凌晨三点,他的母亲突然从昏迷里醒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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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哲跪在地上知道完了,很快他就没爸没妈了。

女人的瞳孔扩散,她费力睁大眼看着眼前还没成人的儿子,嘴里含混不清的呢喃着。

“哲哲,妈妈要走了。哲哲,妈妈要走了。”

“妈!妈!你别走!别走!别留我一个人!妈我求你了!你别死!”

齐哲无助地扯着医生的白大褂“求求您救救她!我很快就能筹到钱的!求求您了!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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值班医生站在旁边只能无奈而悲痛的看着生命的流逝。他们都知道,这种情况,不是有钱就能回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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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哲眼睛通红,却流不出眼泪来,什么音节都发不出,只能紧紧抱着母亲,“妈,妈你别走。”

“妈妈”

这个女人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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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哲求医生救救他妈,医生也真的抢救了,但她还是死了。

死在五十一岁的深秋,留下了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和十二年的房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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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哲亲眼看着母亲停进太平间,他孤零零的站着,看着门关起来,他知道自己要烂了。齐哲向医院保证半个月以内一定会把欠的钱还清,揣着欠款单,蹲在医院门口吹冷风。吹够了,他掏出手机打了电话。

“喂,齐哲?你能给我打电话?你是打错了吗?”电话那头的少年语气震惊,他反复看着来电显示,完全没有想到齐哲会给他打电话。“你不是和我这种人一向划清界限的吗?今儿怎么了?”

齐哲咬了咬牙,说道:“那个,我,我想问你借点钱。”

王超宗瘫在沙发上吃苹果,漫不经心回道:“你说,借多少?”

齐哲捏着手机,从嗓子缝里挤出一句“十万”

王超宗听了瞬间从沙发上跳起来“十万?我到哪给你弄十万过来?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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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爸爸,不是放高利贷吗?我想从你爸爸那里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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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超宗苹果也不吃了,他慢慢坐下来,语气认真起来:“齐哲,我爸放的是高利贷!你想清楚,利息利滚利就没完了。咱俩同班,我今天可是认真劝你,借网贷都比这个好。”

齐哲低下头,沉默了一阵,“我知道,没成年银行不给借,网贷借不了太多。只有你爸爸这可以借了。”

王超宗一手揪着自己头发,想了想还是问道:“你妈,还好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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