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哲坐在床上晃着脚。
“不下去吃饭吗？”
伊洛给他铺着床，随意道：“姐会给我们端上来的。农村的床可能会比较硬，凑活一下，我们明天就走了。”
齐哲倒不在乎床硬不硬，他拉住伊洛铺床的手，“你和你爸爸一直这么说话吗？”
伊洛停下来，和齐哲并排坐在床边，“自从当年我和周红湄一起掉下去，被他领回来，我们就一直这么说话。他总觉得是我给这个家丢人了，看见我就生气。”
齐哲把手叠在伊洛手上，脚轻轻晃的开心，“这都多少年了，你们还这样。”
伊洛抽回自己的手，继续铺床，“有些伤，不是时间能抹平的。”
齐哲眨眨眼，没再说什么，确实是这个道理，他自己也是这样。张东明带给他的伤痛，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，不犯法一刀结束了张东明就算好了，更不要说过个几年十几年就忘掉那些事情。
人们总是在道德的高点去劝别人，却从不去想如果这些发生在自己身上，还会不会这么不痛不痒。
门被轻轻的推开，老太太端着饭碗进屋，身后还跟着伊洛的二姐。
“哲哲，奶奶给你拿了鸡翅，快吃。”
齐哲从床上跳下来，接过还烫的盘子，“谢谢奶奶！”
齐哲端着盘子窝在床脚吃鸡翅，伊洛的妈妈和姐姐坐在那头和伊洛聊天。
河南土话对齐哲来说有点难懂，他只能连蒙带猜的听他们说话。让齐哲新奇的是，伊洛盘腿坐在床上，顶着一张精致漂亮的脸说河南话，怎么看怎么有意思。
“别偷瞄了，马上零点了，要不要去放烟花？”伊洛注意到齐哲的眼神，索性冲他道，“如果要去的话就下床穿衣服。”
齐哲端着装满鸡骨头的盘子跳下床，“要去要去！”
伊洛也下了床，拿起床头的大衣披上，“我跟奶奶再说几句话，你跟姑姑去厨房放盘子，再挑几样想吃的端上来，我等你。”
齐哲点头，跟着姑姑下了楼。
看着齐哲出了门，伊洛才对母亲道：“妈妈，哲哲不是我的孩子。”
老太太盘着腿身体一下一下前后晃着，叹气道：“妈猜出来了，哲哲跟你一点都不像，你养他没问题，但是总要告诉妈，到底怎么回事？”
“哲哲是当年带我离开的那个当兵的哥哥的孩子，他执行任务牺牲了，我就把哲哲收养了。我想带哲哲给爷爷奶奶上坟，他算是我伊洛的儿子。”
老太太一口气接一口气的叹着，“去吧去吧，你的病怎么样了？好了吗？耳朵后面的伤让妈看看，你和那个祁祈，还有联系吗？”说着说着她又抹起眼泪，“你说我好好的孩子，被那个老东西折腾成什么样了，妈恨啊，当年要是你爸把你关起来的时候强硬一点，带着你走了多好。活了这么多年，妈也想通了，你说喜欢男人就喜欢呗，有什么大不了的，生生把我儿折腾成现在这样！”
伊洛终于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，他过去抱住老太太，“妈妈没事了已经，我已经好了，你不用担心，都过去了。”
齐哲从门里探一个头进来，“爸爸！可以下去了吗？”
“走吧，”伊洛摸摸老太太的脸，“妈妈别哭了，我带哲哲去放烟花了。”
伊洛牵着齐哲穿过楼下客厅，从大门口的纸箱里掏了几个小烟花抱在怀里。齐哲眼尖看见几个仙女棒，捡起来握在手里，“我们一人一支！”
门口围着不少小孩，伊洛带着齐哲稍稍走远了一点，绕过独栋的二层小楼，停在苹果地边。
“这里比较安静”伊洛把烟花放在地上，双手**口袋里，仰头去看天上的星子。
“爸爸，我点啦！”齐哲抱着烟花跑远了一点，冲伊洛喊道。
小小的烟花束在黑暗里亮起来，劈里啪啦的声音跑进耳朵里。
伊洛眯眼笑起来，眼里只有那个散发着光亮的烟花桶。
小小的烟花很快熄灭，四周又恢复黑暗，屋前的鞭炮声响起，划开寂静的夜空。
“爸爸！”
伊洛转身，不知什么时候齐哲跑到了他后面。他刚一转身，发出耀眼光芒的仙女棒就立在他眼前。
“是不是很好看，仙男棒，最配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男了！”齐哲学他的样子，微微偏了头道。
“以前过年，最期待放炮了，但是张东明从来都不会陪我，妈妈睡得早，就只有我一个人在院子放炮，都放完了，就坐在道牙石上看别人放。”
齐哲把仙女棒塞进伊洛手里，两个人直直望进对方眼睛里，“现在有人陪我放炮了，”
齐哲低头，双手捧住伊洛的脸，用自己暖暖的唇去碰伊洛的额头，“也有人陪你看星星了。”
伊洛微微低下头，却没有躲开。
半晌，伊洛噗嗤笑出了声，“这是什么土味情话，你从哪学的？”
齐哲悻悻放开手，“刚网上查的，真是一点情调都没有。”
仙女棒燃尽，一点点烟灰飘上齐哲的白毛衣。
“看，你要装文艺，衣服都脏了。”伊洛拉着他往回走，“这次来就穿了这一身，脏了看你怎么去西安玩。”
齐哲甩开伊洛的手，一个狗熊扑，扑到伊洛后背上，顺势抱住伊洛威胁，“你之前自己答应的，到西安要给我买新衣服的，休想不认账！你要是反悔了，我就.....”
“就怎样”伊洛偏头笑道，“钱在我身上，不给你你就只能干看着。”
齐哲抱着他肩膀思考，“就，就，就”说着，齐哲突然放开伊洛双手转向他的胳肢窝，“就半夜吓你不让你睡觉！哈哈”
伊洛惊跳着躲他的手，眼睛笑成一个弯月牙，“别闹！”
齐哲双手被他抓住拢在身前，“伊洛！你比星星还好看！”
伊洛努力的把笑意收回去，保持冷静的样子，“我自己知道！”
齐哲笑嘻嘻的跟他打闹着回去，伊洛你不知道，你不知道，你不知道我喜欢你。
又或许你知道，但你总会知道。
我们是天生一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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